临淄,是当时中国最大的都会,也可能是全世界人口最多的都市:“其民无不吹竽鼓瑟、弹琴击筑、斗鸡走狗、赌博踏鞠。临淄大街,车轴互击,人肩互摩,举袂成幕,挥汗成雨。”(苏秦语),一派商业繁荣城市的奢靡自在景象。如果未来是“齐始皇”统一中国而不是秦始皇统一中国,那中国可能走上一条农商并重的路子,而不是大秦朝的重农抑商。
可惜的是,我们齐国这位惟一有资格能当“齐始皇”的人,如今正像一张给风兜着的废纸,惶惶地出逃在路上。他就是齐闵王。在齐闵王的身后,乐毅已经攻占了临淄。
国破财亡的剧痛折磨着齐闵王,由于情绪大起大落,齐闵王的更年期提前来临了。他来到卫国以后,就开始发脾气。
卫国是中原北部一个不争气的国家,地点在河南濮阳,国力弱小,可能像瑞士那样,军人都骑着自行车。
齐闵王带着老母逃到了卫国。就像一个输光了裤子的赌徒,回到家以后要打老婆一样,他没有放过拿卫国国君撒气的机会。好在卫君装孬种有经验,把自己的宫殿腾出来给齐闵王住,端着餐具给齐闵王上菜,口中自称“臣”,生怕触彼之怒。
不过卫君底下的人却看不惯国君如此低三下四,他们翻脸了,一起嚷嚷,骑着自行车把齐闵王轰出了濮阳。
齐闵王无奈,只好流落到了附近的莒国。在这里,齐闵王遇上了将影响他后半生的人,带给他幸福又结束了他性命的人,这就是“淖(音‘闹’)齿”。
由于齐闵王一向跟楚国关系不错,所以楚国是战国七雄中唯一没有参与合纵伐齐的国家。楚国甚至派来了援军(大约万人)救护齐闵王。援军统帅就是“淖齿”。但是淖齿野心也很大,他打算和乐毅一起,瓜分齐国的土地和财宝。索性发动政变,一把抓住了齐闵王,以酷刑处死之。
齐闵王所受的酷刑,恐怕是古来君王中最惨的了:淖齿把齐闵王的筋给活生生抽出来,拿筋当绳子,把齐闵王悬吊在宗庙的房梁上。齐闵王疼痛无以言表,“宿夕而死”(就是从傍晚一直吊到次日黎明,才活活疼死)。
齐闵王就是那个曾经赶跑了滥竽充数的东郭先生的人,他虽然比较聪明能干,但受了苏秦等人的怂恿,落得诸侯交攻的下场,这跟他好大喜功的毛病也有关系。史料上说齐闵王“颜色充满”,是个胖大的人,即便在流亡的过程中还“带益三副”(腰带大了三围),这样大的身躯,靠一根筋恐怕是吊不住的。所以,我们不知道淖齿是抽了他多少根筋出来,才吊他在梁上。齐闵王好像一个线牵木偶。
齐闵王被痛吊着,欲死欲活,淖齿还对他进行了拷问和数落:“齐国曾经下过血雨,血水沾湿了人的衣裳,王你知道吗!”
齐闵王哼哼:“不知。”
“齐国另一个地方,大地开裂,直至黄泉,你知道吗?”
“不知。哎唷~~疼死我啦!少说点罢!”
“有人在王宫殿前哭泣,求之不得,而闻其声,王你知道吗?”
“不知。那~~又~~怎么了!”齐闵王有气无力地喘出微弱的几个字。
“呵呵!”淖齿说,“天雨血,是天在警告你;地裂至泉,是地在警告你;有人当殿而哭,是人在警告。天地人都在警告你,而你还在胡作乱为,怎能不受诛杀?”这固然是淖齿为自己弑君找虚无迷离的借口,但也折射出齐闵王不恤民力,对外攻宋频频,对国力残耗过度。
齐闵王已经没辩解的力气了,只耷拉着头,等着“宿夕而死”,血一点一点地滴答着。
伴随这齐闵王临死前受煎熬的哀呼,齐国从此消弱下去,天下成了秦国一极独大的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