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乱世,人才辈出。《淮南子》中记载了春秋时郑国的一个叫弦高的牛贩子只身退敌的故事,让我们对这位身系国家安危且颇有智慧的草根感佩不已。
英雄不问出处,匹夫不忘忧国。
《淮南子》一书是由西汉宗室淮南王刘安招致宾客,在他主持下编写的。其着录内二十一篇,外三十三篇,内篇论道,外篇杂说。今存内二十一篇。记载弦高退敌的故事是《淮南子》内篇的第十八篇《人间训》。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春秋霸主晋文公打败了楚国后,对暗地里又跟楚国结了盟的郑国很恼火。于是联合秦国去征伐郑国。秦穆公正想向东扩张势力,就亲自带着兵马到了郑国。晋国的兵马驻扎在西边,秦国的兵驻扎在东边。声势十分浩大。郑国的国君慌了神,派了个能说会道的烛之武去劝说秦穆公退兵。
烛之武智勇双全,他在说秦伯之前,只是郑国的一个小小的养马官。在郑国危难之际,他挺身而出,只身去游说秦穆公,他只字不提郑国利益,而是站在秦国的立场上,分析亡郑对晋有利,而存郑对秦有利,晓之以理,动之以利。秦穆公考虑到自己的利害关系,答应跟郑国单独讲和,还派了杞子、逢孙、扬孙三位将军带了2000人马,替郑国守卫北门,自己带领其余的兵马回国了。
晋国将士看到秦军出尔反尔,都主张教训一下秦军。秦军的不配合让晋文公很是难堪,晋文公却不忘秦国对自己的恩情。晋文公当年受迫害离开晋国时,曾游历诸侯。在秦国,受到秦穆公的礼遇,秦穆公表示愿意辅佐重耳回归晋国,夺取君位。但旧事重提,要重耳即位后将昔日的河东五城,割让给秦国作为酬劳。重耳稍稍考虑后,便欣然应允。穆公非常满意,将自己最宠爱的女儿文嬴嫁于重耳,并将其宗室五个女子作为陪衬一起嫁给重耳。前636年开春,秦穆公委派公孙枝,率领秦军三千,护送重耳渡过黄河。重耳回国后,立刻联络早已埋伏于国内的亲信力量前来接应,栾氏、郤氏、狐氏、胥氏、先氏等强族皆附重耳。重耳大军开到曲沃,被众人拥立为君,漂泊19年后终复国。
晋文公不愧是大政治家,此时他又设法把郑国拉到晋国了一边,订了盟约后,班师回营了。留在郑国的三个秦国将军听到郑国又投靠了晋国,气不打一处来,迅疾派人向秦穆公报告,要求再讨伐郑国。秦穆公获悉后自然也是怒不可遏,但是他不愿跟晋文公扯破脸,只好隐忍不发。
两年之后,也就是公元前628年,晋文公病死,他的儿子即位,史称晋襄公。部下劝说秦穆公讨伐郑国,理由是:晋文公新丧,丧礼还未举行。此时去攻打郑国,晋国决不会插手。
留在郑国的那三个秦国将军也送信给秦穆公说:“郑国北门的防守掌握在我们手里,要是秘密派兵来偷袭,保管成功。”
秦穆公召集大臣们商量怎样攻打郑国。两个老成谋国的重臣蹇叔和百里奚都反对。蹇叔说:“调动大军想偷袭这么远的国家,我们赶得精疲力乏,对方早就有了准备,怎么能够取胜;而且行军路线这样长,还能瞒得了谁?”
秦穆公不听两位老臣的忠告,派百里奚的儿子孟明视为大将,蹇叔的两个儿子西乞术,白乙丙为副将,率领300辆兵车,偷偷地去打郑国。秦军袭郑,由秦都雍(今陕西凤翔县)至郑都(今河南新郑县),历程一千五百余里,中经桃林、肴函、轘辕、虎牢等数道雄关险塞,是一次冒险性的军事行动。
翌年2月,秦国的大军进入滑国地界(在今河南省)。忽然有人拦住去路,说是郑国派来的使臣,求见秦国主将。
主将孟明视大吃一惊,亲自接见那个自称使臣的人,并问他前来干什么。
自称使臣的来人热情洋溢地说:“我叫弦高。我们的国君听到三位将军要到郑国来,特地派我送上一份微薄的礼物,慰劳贵军将士,表示我们一点心意。”(“寡君闻吾子将步师出于敝邑,敢犒从者。不腆敝邑,为从者之淹,居则具一日之积,行则备一夕之卫。”)接着,他献上4张熟牛皮和12头肥牛。
孟明视听后如五雷轰顶。原来打算在郑国毫无准备的时候,进行突然袭击。现在郑国使臣老远地跑来犒劳军队,这说明郑国早已有了准备,要偷袭就不可能了。
孟明视故作镇定,收下了弦高送来的礼物,对弦高说:“我们来是为了滑国,不是去郑国的。”
弦高走后,孟明视对诸将解释说:“我军千里跋涉,只能出其不意,打败郑国。现在郑国知道我军来了,必然做好了准备,攻城攻不下来,围城兵又不够。现在滑国没有准备,不如袭击滑国,多抢他点东西,回去可以对主公有个交代。”那夜三更,三个将军分作三路,一下子击破了滑城,滑君逃奔到翟国去了,秦兵大肆抢掠,连人带东西,把滑城抢劫一空。
就这样,郑国避免了一次灭亡的命运。
其实,弦高这个郑国使臣完全是山寨版的。弦高只是郑国的一个牛贩子,根本不是什么郑国的使臣。这个弦高赶了牛到洛邑去做买卖,正好碰到秦军。他看出了秦军是来偷袭的,自己去向郑国报告已经来不及。他急中生智,冒充郑国使臣骗了孟明视,一面派人连夜赶回郑国国君郑穆公报告。
郑穆公接到弦高的信,急忙叫人到北门去观察秦军的动静。果然发现秦军上下已“束载、厉兵、秣马”,准备作战了。他就老实不客气,向秦国的三个将军下了逐客令,说:“你们在郑国住了不少时间了吧,我们实在供应不起。听说你们就要离开,郑国有原圃,就像秦国有具囿一样,请你们自己去猎取麋鹿,让我们闲暇一下如何?”
秦国留在郑国的这三个将军知道已经泄露了机密,只得连夜逃走。杞子逃亡到齐,逢孙、扬孙逃亡到宋。
当郑国君主要奖赏弦高时,他却婉言谢绝说:“作为商人,忠于国家是理所当然的,如果受奖,岂不是把我当作外人了吗?”弦高在推辞了奖赏后就带着他的宗族迁徙到东夷地区安家,以后终身都没有回到过郑国。
孟明视率部还师的途中,又遭到了晋国的伏击。原来,晋国侦知秦伐郑,遂命先轸率军秘密赶至崤山,并联络当地姜戎埋伏于隘道两侧。秦军重返崤山时,疏于戒备。晋军见秦军已全部进入伏击地域,立即封锁峡谷两头,突然发起猛攻。晋襄公身着丧服督战,将士个个奋勇杀敌。秦军身陷隘道,进退不能,惊恐大乱,全部被歼。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等三帅被俘。这就是历史上着名的崤之战,标志晋、秦关系由友好转为世仇。(刘继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