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7世纪起至20世纪40年代，英国皇家海军一直是世界上最强大的舰队。几百年来的海军建设使其成为英国国家战略的基石，而辉煌的战绩更令每一个海军官兵都以身为其中的一分子而自豪。可惜的是，这种自豪感在一次称为英国的“珍珠港事件”中被彻底击碎了。

　　

　　潜藏的杀机

　　

　　斯卡帕湾，位于英国苏格兰最北端的奥克尼群岛境内，这个由一干小岛所包围的半封闭水域，有3条航道可直通大西洋和北海，是天然最有利于驻扎船队的海湾。从古代的维京人起，斯卡帕湾就一直是军舰频繁进出的区域。英国皇家海军毫无疑问地选择了这里作为自己主力舰队的驻扎地，据此以控制北海。1919年6月，战败的德意志帝国海军实施“彩虹行动”，在斯卡帕湾内集体自沉大批军舰，其后果使这一带的水域下布满了障碍物，星罗棋布的小岛更令斯卡帕湾的洋流强烈而复杂，由此英国人认为，如果不是特别熟悉当地的洋流情况，斯卡帕湾根本就是一个敌方潜艇无法到达的地方。在这样的安全屏障下，他们的戒备并不是十分森严。

　　

　　对于德国人来说，斯卡帕湾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这一地点恰恰位于德国海上运输线出入北海的要冲。一战中为了攻破斯卡帕湾重创英国海军，德国海军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二战伊始，德国海军情报部门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通过德国空军以及部分出海巡逻的潜艇搜集到了部分关于斯卡帕湾的情报资料。最重要的，他们派出了精英间谍长期潜伏在斯卡帕湾附近，而这一切英国皇家海军似乎浑然不觉。1939年10月，英德开战已经有6个星期。在德国人掌握到准确的谍报信息之后，便开始着手实施奇袭英国海军舰队的行动。这次，老邓尼茨派出了31岁的盖瑟·普里恩上尉作为此次行动的执行人。他曾认为突破斯卡帕湾的攻击者“需要有最为大胆与强烈的进取心”，而普里恩的个人品质和专业技能符合了这些要求。黑夜中，英国“皇家橡树”号上的海军仍然在呼呼大睡，没有预料到一艘德国U型潜艇正在悄悄向他们逼近。

　　

　　“皇家橡树”号的名字缘于一株老橡树曾经救过查理二世的命，后来被命名为皇家橡树，成为英军的吉祥物。这艘3万吨级的战舰舰长189.1米，最高航速45千米／小时，携有强大的火力武器，有381毫米口径主炮9门、152毫米口径火炮12门及大量中小口径火炮等。如果不是防卫松懈，相信即便是再来一艘U型潜艇也不见得是它的对手。

　　

　　暗夜奇袭

　　

　　1939年10月13日午夜，四周出人意料地宁静，“皇家橡树”号上1146名船员一大半都进入了梦乡。耀眼的探照灯下，一艘德国U型潜水艇悄悄沿着英吉利海峡弯弯曲曲的海岸线，缓缓地顺着斯卡帕湾缓和的潮水前进着。舰长普里恩上尉指挥U-47号潜艇满载着鱼雷执行代号为“P”的作战任务。这是一次高度机密的任务，由邓尼茨亲自口述给海军司令雷德尔。在潜艇离开基尔港出发的时候，码头上甚至没有举行任何出海仪式。在距离奥克尼郡不到3.3千米的位置时，艇上不明实情的艇员甚至问普里恩：“我们是否要去拜访奥克尼郡？”得到的回答是：“不，是斯卡帕湾。”

　　

　　在准确的航线信息以及普里恩丰富的航海作战经验下，很快他们就找到了巨大的“皇家橡树”号。普里恩指示手下艇员借助夜色掩护，大胆地以水面航行状态接近目标，在距离不到3千米时，0点58分，3枚G7e型鱼雷成功入水并以30节的航速奔向“皇家橡树”号。此时的“皇家橡树”号上几乎所有人都在熟睡之中。第一发鱼雷命中后只发出低而沉闷的爆炸声，并未引起舰上官兵注意。凌晨1点，右舷再次传出爆炸声，但并未发生火灾，很多人在未觉察到异样后继续睡觉。最后一发鱼雷命中了“皇家橡树”号，这一次巨大的爆炸声终于惊醒了梦中人，舰长布拉格若于慌乱中看到任何救助都为时已晚。三枚爆炸的鱼雷撕破了3万吨级战舰的巨大舰体，黑色的海面上燃起冲天烈焰，舰体被炸成了几截，仅仅在15分钟内，包括布拉格若在内的833名官兵随舰丧生，只有375人生还。即便是这个时候，英国人也没有意识到是德国潜艇搞的鬼，德国海军普里恩率领U－47号潜艇扬长而去。丘吉尔时任英国海军大臣，得知此事后痛心不已，称这是英国“皇家海军史上最黑暗的一天”。

　　

　　普里恩回柏林之后获得了英雄般的欢迎，希特勒亲自为他戴上了骑士十字勋章，称这次奇袭斯卡帕湾作战行动的成功是“德国海军潜艇部队作战历史上最引以为豪的战绩”。当天，U－47号全体艇员都与希特勒共进了晚餐。

　　

　　引狼入室

　　

　　事发之后，号称当时海上第一强的英国皇家海军愤怒之余也颜面扫地，为了查明爆炸原因，皇家海军成立了由15名专家组成的调查委员会，经过分析后终于得出结论：“皇家橡树”号是被德国潜艇的鱼雷所击沉！可是，令专家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德国潜艇是如何通过斯卡帕湾那重重水下障碍的？于是，他们推断肯定是奥克尼岛内有人引狼入室，此人必定非常熟悉此地地形以及皇家海军的一举一动，否则以斯卡帕湾的复杂地形根本不可能有如此成功的袭击。为此，英国反谍报部门军情五处受到了指责。为了查明真相，军情五处立刻向奥克尼群岛派遣了精兵强将，试图找出这个狡猾的纳粹间谍。可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这些调查不但没有查出真相反而弄得岛上人人自危，不自觉地怀疑身边的人是否就是间谍，更有人把这个间谍比作“斯卡帕湾的幽灵”，永远无法找到他。

　　

　　1942年春天，美国的流行杂志《周六晚间报道》刊登出一篇爆炸性文章，指出这个斯卡帕湾的幽灵就是德国海军前军官阿尔弗雷德·韦林。此人精通英、法、德三国语言，一战爆发后加入德国海军，曾参加过着名的日德兰海战。1926年，韦林加入德军情报部门，以瑞士钟表商人的身份化名阿尔伯特·奥特，移居英国奥克尼岛后开了一家钟表店，并在此长期潜伏下来。韦林出身商人家庭，头脑精明，伪装巧妙，很快跻身于当地上流社会，英国反间谍机构丝毫没有觉察到他的异样。1939年9月中旬，韦林收到柏林密电，要他密切关注位于斯卡帕湾的大型战舰并获取港湾航道图。在整整12年的间谍生涯里，他对斯卡帕湾的洋流、水下障碍以及湾内的驻扎舰队情形了如指掌。很快，机会就来了。10月初，斯卡帕湾来了一个大家伙——“皇家橡树”号，韦林赶紧记下了准确的停泊地点。接着，在参加海军俱乐部舞会时，韦林从几个基地军官口中打听到斯卡帕湾东面入口处的防潜网已经破烂，基地已经拆除了这些破网，而新防潜网要到月底才能运到。得知这一消息，韦林暗地欣喜若狂，这无疑是德军奇袭的一次大好机会。很快，他就把所掌握的“皇家橡树”号的停泊地点、在港时间以及防潜网被拆除的重要情报通过电台发给柏林。很快，一次成功的奇袭就实施了。韦林的情报是这样的准确、及时，以至于后来成为谍报学问中最成功的案例之一。盖世太保头目塞林伯格评价斯卡帕湾的成功为“谍报工作和军事行动完美合作”的重要例子。

　　

　　二战结束后，英国皇家海军并未放弃对嫌疑人韦林的搜索。可是，跟所有间谍一样，他们往往隐姓埋名生活在了他乡。有人认为，韦林在斯卡帕湾入口处就登上了U－47号潜艇，直接引导潜艇进入了港内，在行动成功之后随潜艇一起返回了德国。另有许多英国记者来到奥克尼岛寻找所谓的钟表商人，可是谁也没有找到过一个类似韦林的人。最重要的知情人和斯卡帕湾的立功者普里恩上尉在1941年指挥U型潜艇作战时已经随着潜艇的沉没而消失。随着知道此中内情的高官一个个地死去，韦林的下落就成为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