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德怀有次来电报,电文只有6个字:“饥无食,寒无衣。”父亲看了,心情沉重。那段时间,他和总后勤部部长杨立三、铁道兵司令员吕正操打交道最多。为了把东西送上去,他们想了很多办法。 为了解决志愿军的吃饭问题,国内组织动员东北、华北的城市制作炒面。到后来,武汉、南京、长沙等地的机关和市民也加入了制作炒面的行列。周恩来视察时还动手和大家一起炒制,很快集中了数千吨炒面运往前线。但是食用时间一长,部队普遍反映,炒面伴雪吃下去,容易引起腹胀腹泻,加之副食供应不上,很多人患夜盲症,仍然造成大量非战斗减员。 不断有各种消息传到后方,一般都是先汇总到总参这里,父亲再去抓落实。他们提出了很多的措施:增派汽车团,申请购买汽车,突击培训司机,增派工程兵修路,筹调抢修铁路的人力和器材,抽调大批医护人员入朝,装备组训高射炮部队尽快出国参战,责成总后勤部改进服装装具,改善熟食供应…… 父亲后来回忆道:“第5次战役结束以后,战线逐步趋向稳定。由于国内组织工作的加强、广大后勤战线同志的努力,后勤的运输供应有了改善,吃饭问题随着有了好转。到后来志愿军能吃上饼干、鸡蛋粉、油炸花生米等,有时还有一些罐头……生活越来越好,战士们就很高兴了。” 秘书早就预感到首长的身体会出事。这么个熬法,谁能受得了? 1952年秋天的一天中午,父亲晕倒在办公室里。秘书范济生把他搀到沙发上躺了一会。素来身体无恙的父亲没当一回事,躺了一会又爬起来,继续处理电文。可是他总感到身体轻飘飘的,怎么也站不稳。他坚持到下班才请来卫生部副部长傅连暲诊断。经检查,傅连暲明确告诉父亲,他得了多种疾病,主要有脑平衡神经失调、高血压、心脏病。傅连暲要父亲立即住院治疗。父亲仍然没把自己的病当回事,执意不肯,想继续坚持工作。最后,在傅连暲的再三坚持下,才达成了在家中绝对卧床治疗的方案。 父亲病倒了,最着急的是范济生。范济生说聂总整天连轴转,别说他是50多岁的人了,就是他们这些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也给拖得受不了,真是疲倦不堪,有时走起路来,身体直摇晃。他还说,他早就预感到,首长的身体会出事。这么个熬法,谁能受得了? 当年跟随父亲打仗的部下都有个感觉,那就是他们聂总的身体一直不错,很少听说他生病,即便是在晋察冀最艰苦的岁月里,在接连不断的反“扫荡”中,也没见他病倒。但是,这一次,他真的顶不住了。 也就是从这时候起,父亲的身体状况突然变坏了。尤其是心脏病,在他的有生之年里,不知有多少次,让他在死亡边缘上走过。 父亲病倒的那段时间,母亲正在莫斯科治疗她的老胃病,我仍然是住校,每星期在家住一天。这下可以好好地和父亲在一起了,我反而感到很高兴。虽说我已经22岁了,但我更愿意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依偎在慈祥的父亲身边。我和他说话,拉呱,不断有笑声响起。但是我发现,虽说傅连暲嘱咐绝对卧床,他却很难绝对做到。他躺在床上还要阅读大量文电,不断地接待来请示汇报的工作人员,口述意见。 记得小时候我在上海,听人家说共产党是蓝眼睛、红鼻子,杀人放火。这自然是胡说,但共产党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在回到父母身边很长一段后,仍然是懵懵懂懂。这时候,我终于能搞清了,真正的共产党人是那些为了国家、为了民族、为了百姓而拼命工作的人,是那些光明磊落的人。 实实在在地说,我是从父亲身上,从敬爱的周恩来伯伯等人身上,悟出这个道理的。你什么时候听说过,反动派的哪个将军为了工作,累倒在地?他们不可能这样。 从这个意义上说,你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毛泽东带领的这一批人能够这么快地打垮敌人,夺取江山,建立起新中国。到这时候,我才觉得自己真正地长大了。 父亲卧床一个月后,觉得病情有所减轻,就急着要去上班。我把他送到大门口,望着他的车子在萧瑟的秋风中远去。我在心里默默地祝愿:“爸爸,你一定多保重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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