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首先安排了通司的休息处。为了保护这位老人,用带来的一块油布,支上木棍,油布的四个角各扯上一根绳子,算是帐篷,让他睡在里面。我们与战士们一起,把背包当作凳子,相互背靠着背,以对方的体温取暖,可这怎能抗冻呢?得烧点火烤烤才行啊!可是,我们从七星桥带来的柴禾大都给淋湿了,好在宣传队有个叫郑金煜的小鬼,虽然只有17岁,人却很聪明,他一路上贴身藏了几根柴禾始终没有淋湿。我们就用这几根柴禾当引火柴,好不容易地点燃了。大家烤火时,又烧了一脸盆开水,每人分着喝了一小杯。有的还就这水拌着青稞麦面吃了一点,好像这一吃就解除了饥饿与疲劳似的。不过走了1天。这也许是草地上最好的一顿饭了。
吃过饭,大家正想睡上一觉。怎知天公不作美,骤然间又下起倾盆大雨,雨中还夹杂有冰雹。油布、树棚、油纸伞都不顶用了。天漆黑,四野茫茫,走也没法走,我们只能硬挺挺地坐着,忍受着,雨水直往身上淋,衣服都湿透了,全身冻得直发抖,但是谁也没有作声,谁也没有半点怨言。“北上抗日,走出草地”的信念鼓舞着我们,就这样,背靠着背,半醒不睡地坐着,给雨淋着,度过了茫茫草地上的第1个长夜。
第2天,拂晓时分,我们命令吹响集合号,在号音中大家揉了揉眼睛,收拾了一下简单的行装,抬起又酸又重的两腿,又继续上路了。
现在我们按照通司的话说,正在向草地的中心部进发。
越往草地中心部,困难越是严重。
草地中心的气候更是捉摸不定,时风时雨,忽儿漫天大雪忽儿冰雹骤降。
记得第2天下午,我们抬着通司走完了几十里地,来到一座山背上,迎着飘雪,通司指着不远处一块山丘说:“那是分水岭。”
我们又走了几里地,爬上这个既没有树木,也没有石块的土丘,眼前闪亮着一条河流。通司一边帮我们插着路标,一边看着眼前的河流说:
“我们从毛儿盖来,经过的河,都往南流人岷江了。以后那水又流到宜宾汇合到长江了。通过前面那个小山,这河里的水就由南往北流,进入玛曲江后,就流到黄河里去了。所以那叫分水岭。”
听完他的介绍,再极目北望,果然北面是一片水域,原来川康高原、青藏高原上的雪水都流到这里,肥沃的草地成为泽国,正是它常年不息流动的结果。
我们在“分水岭”插上路标,又继续前进。这里由于地势偏高,地面比较坚硬,河水不时地从我们的旁边流过,而随着水势,冲刷出一条弯弯曲曲的水道,看起来十分绮丽。它铺在绿茵茵的草原上像一条条彩虹扯成“之”字形的图案。战士们高兴极了,恼人的草地上居然还有这样逗人的地方,简直可称是草地的花园了。但是好景不长,如果说,沙漠上可以看到“蜃楼”,那末草地上现在见到的只是片刻的“海市”。不用多久,我们便陷入比头两天还要艰难的困境了。也许,这里才是典型的草地哩。
你瞧,绿茸茸的水草,全泡在水里,一脚下去,水没到膝盖,“路”都浸在污浊的水里,地下是多年的腐叶败草,土质松软,一伸出脚,至少陷进半尺,许多人的草鞋给泥巴沾去了,而且连找也没法找。更可恶的是隐没在这水草下无底的泥潭,人与马陷入,愈挣扎愈往下沉,假若别人援救,那连救的人也要陷下去。偏偏这时又下起雨来。大家怀着如履薄冰的心情。踏着前面人的足迹,慢慢地前进。而且每走--步,都要慎重地举起,慎重地踏下,纵然如此,还是一不小心就陷下去了。小战士谢德全就是如此,大半截身子陷在泥水里,手抓住一把草拚命地挣扎着,幸亏我和同志们离得近。急忙靠上去,把他救了出来。
救了那个同志,我们又走了一段艰难的路,总算在黄昏前赶到一个难得的小山坡,于是,命令全团就地宿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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