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说得李氏闷闷不乐,李四却呆呆地哭不出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串串往下掉。好半晌,才抽泣着缓过气来。李四死了告状这条心,又想起了家中两个孩子,便急急忙忙告别了姐姐姐夫,回许州去了。 一转眼,清明节到了,张孔目带着李氏和两个孩子一同到郊外张家墓园上坟、踏青。夫妻两个正在摆酒菜,焚纸钱,突然听到园里的儿子大哭起来。夫妻俩跑上前一看,不知园外哪一位使弹弓,没把鸟弹着,却把小儿子的头打破了。 护儿心切,李氏朝着墙外便骂:“哪个不要脸的使那驴蹄子、烂爪子,用弹子打破孩子的头!” 这边骂声还没停,墙那边却也骂开了:“哪个长了豹子胆,敢来骂你老爷,你给我滚出来!”这一下张孔目也忍不住了,气势汹汹冲出园去,抬头一瞧,哎呀,把他吓得三魂飞,六魄丧!打破儿子头的,恰巧是没毛的大虫鲁斋郎。他想往回躲也来不及了。 “好你个张孔目。”鲁斋郎认出了人,更横了,“多看我一眼就该挖了他双眼,这个你是知道的。刚才那个泼婆娘骂我,又该如何治罪?”“是,是,”张孔目吞吞吐吐,“她不知道是您,还望大人恕罪。” 鲁斋郎也不跟他搭话,闯进坟地兜了一圈,一眼瞧着了李氏,出了坟地,把张孔目叫到一边问:“那妇人是谁?” “是我媳妇儿,”张孔目说,“大人别见怪。” “我不怪,”鲁斋郎忽然走近张孔目,低声对他说,“明天一早,你把她送到我庄子里来。要是不来,哼哼!”说完,扔下目瞪口呆的张孔目走了。 这坟也上不成了,张孔目同妻儿回到家,倒在床上闷头大睡,任凭李氏怎样问,他一声也不吭。 第二天一早,张孔目对李氏说:“东庄的姑妈家今天办喜事,一定要去帮忙。”催着李氏立刻动身。李氏拗他不过,只能跟他一同出了门。 一路上,张孔目心里只怪自己:张孔目啊张孔目,堂堂男子汉,今天却要亲自把妻子送给别人,假使今天不去,全家就得遭殃。平日自己总以为只要热心帮别人忙,好心总会有好报,想不到老天不开眼,恶人处处得意,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公道! 要命的路今天这么短,一会儿,鲁斋郎的庄子便到了。张孔目带着李氏走进大门,就听见鲁斋郎在吩咐张龙:“那张孔目要是不识抬举,你就把他那窝儿拆了,全家打死算了。” 李氏听了,急忙问:“这是谁?要拆咱屋?”张孔目瞒不住,便带着哭腔说:“他就是鲁斋郎,今天要我把你送来,不然就要杀咱全家。”说完低下头擦起泪来。 李氏急了:“张孔目,你今天把我推进这火坑,我那两个孩子没人照顾,今后怎么办?”一句话勾起张孔目满肚子辛酸,夫妻俩抱头痛哭起来。 这一场痛哭,直哭得两人昏天黑地,气结声嘶。鲁斋郎却不耐烦起来。 “别哭别哭,”他大声嚷嚷,“张孔目,你不是怕孩子没有人照顾吗?不要紧。前一阵我在许州认了个干妹子,名叫娇娥。我这就叫娇娥同你回去照顾孩子,今后咱两家也成了干亲了,就这么办了。” 不管张孔目愿意不愿意,鲁斋郎硬是叫人把李氏拉到内院去了,又把一个叫娇娥的女子同张孔目一齐推出大门。 张孔目带着娇娥回到家里,两个孩子见母亲没回来,吵着要去找。张孔目没有办法,只得把实情给孩子说了。两个孩子已经懂事,哭得背过气去。 张孔目同在一旁流泪的娇娥一起,将孩子救醒,4个人哭成了一团。 这时,响起敲门声。 来的是许州的银匠李四。李四从郑州回家,一双儿女出门找父母,跑得不知去向。他急得心痛病又犯,幸好带了姐姐给的药,才把病治好。现在只觉得孤孤单单,凄凄惨惨,一个人没法在许州住下去,便又到郑州来找姐姐姐夫。 进了门,却看见张孔目哭得泪人儿一个,急忙问:“姐夫,家里出了什么事啦?看你一家哭的。”张孔目摇了摇头:“兄弟!你姐,她,也让鲁斋郎抢去了。” 李四气得直发颤,冲着要去跟鲁斋郎拼命。张孔目一把没拉住,正往外追,李四却和衙门里的赵令史撞了个满怀。赵令史来找张孔目办事,张孔目让李四在家呆着,自己出门去了。 李四坐在堂上直叹气,忽然听见有人叫他。抬头一看,那不是自己失散了多日的妻子吗?急忙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那鲁斋郎把我给了张孔目,”李四老婆含着泪说,原来鲁斋郎早就嫌李四的妻子整天扳着脸,听说张孔目要照顾孩子,便乘机把她当干妹子赶了出来。 一会儿,张孔目回来了,到处寻一双儿女不着。两个孩子趁李四夫妻说话,出门找娘去了。李四后悔极了,想不到姐夫也跟自己一样走上妻离子散的路。三个人在郑州找了几日,不见孩子的踪影。张孔目弄得心灰意懒,把家业扔给李四夫妇照管,自己上华山当了道士。 其实,李四和张孔目两对儿女并没遭难,他们都被包公收留在家里。包公奉命在汴梁四周巡察,听到不少鲁斋郎横行不法的罪恶。先是在许州城外遇上李四一对儿女。包公听了他们的不幸遭遇,决定留下他们作证;后来又在郑州收留了张孔目一对儿女,心里十分震怒。回到汴京,包公几次跟皇上提出鲁斋郎的事,可是皇上偏偏宠爱这个人,不予处置。孩子又小,当不了原告,案子便办不成。包公便忍下这口气,教4个孩子读书,要把他们培养成人。 一眨眼七八年过去了,李四和张孔目的儿子都长大成人,他俩去参加科举,都中了进士,要上任当官去了。 小兄弟在一起商量,家仇不报,枉自为人,便一同来找义父包公。这么多年来,包公早就胸有成竹,跟两个新科进士一同上了一本,说有一个鱼肉百姓、无恶不作的坏蛋,名叫鱼文即,请求皇上下旨将他斩了。除去这个恶人,老百姓一定会感恩戴德,颂扬皇恩浩荡。 皇上看了奏章列举的条条罪状,实在是不可饶恕。这个什么鱼文即,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皇上想也设想,立刻批了“就地正法”四个大字。 拿到圣旨,包公在“鱼”字下面加个“日”字,变成“鲁”;在“文”字下面加“而”,变成“斋”;在“即”字上加一点,“鱼文即”马上变成了“鲁斋郎”。包公带着圣旨,到鲁家抓注鲁斋郎,当场把他杀了。 过了几天,皇上发觉鲁斋郎好几天没上朝了,还以为他嫌官小,又跑出去玩了。包公这才把圣旨呈还给皇上。皇上看着自己批的圣旨,鱼文即变成了鲁斋郎。他明知包拯做了手脚,却又找不出岔子。再说鲁斋郎已经死了,包拯是自己重用的臣子,山就不再追究这件事。 受过鲁斋郎迫害的人都觉得恶有恶报,大家都到庙宇里烧香还愿。 在这些高高兴兴的人群中,路过郑州的新进士发现了自己的父母,李四夫妇看到自己的儿女这么出息了,高兴得合不拢嘴。又听说姐姐姐夫的一双儿女也在包公那儿,跟自己的儿女一同长大,更是喜出望外。 他们走出庙门的时候,李四忽然丢下妻子儿女,朝庙外追去,原来他看见刚出去的一位女道士不是别人,正是张孔目的妻子李氏。 李氏当年被鲁斋郎抢去,不久也被赶了出来。听说儿女丢了,丈夫当了道士,不愿再去找李四兄弟,也出家当了五六年女道士。 张孔目那双儿女得到了好消息,急忙赶到了郑州。他们跟母亲一起上了华山,接回了张孔目,两家人终于团圆了。 包公听说了两家人的喜事,特意设宴为他们庆贺。两家人一齐感激包大人的养育之恩,也敬佩包大人为民除害的胆识和机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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